看完電影《美人魚》，我并不奇怪，這部讓我默默回味很久的電影，有的人會不喜歡。我甚至沒有為它感到不公平。
這種感覺就像是，當你喜歡一個人，想讓全世界知道時，卻發(fā)現(xiàn)很難解釋給別人聽。
“喜歡”是一件如此獨特的事情?？傆行┻@樣的時刻：只我一人知道你好。你喜歡一樣東西，喜歡一個人，卻很難說服別人接受她的好。那些對你來說像蜜糖一樣的表情、舉止、美德、記憶的瞬間，在別人看來卻稀松平常，甚至難以理解。
喜歡周星馳的人，能從這部電影里面感受到某些暗號，某些氣味。它們完整地編織在這部電影的臺詞、表演和劇情里。這種氣味從開始就彌漫全片，博物館館長在麻將桌邊上談論生物進化史，群眾演員們煞有介事地進行一戳就穿的謊言，夸張得生怕別人當真的演技，佯作鎮(zhèn)靜地面對尷尬生活的底層角色——只有當你捕捉到這些咒語一樣的暗號，捕捉到這種被很多年看周星馳電影所培訓出來的“氣氛”，你才能被《美人魚》搞得又溫暖又凄涼。甚至可以說，我被這部片子里滲透出來的氣氛觸動，它像打開記憶的藥引子，讓我反復在過去二十年里被周星馳的電影陪伴的生活瞬間里進進出出。
如果失去了這些，《美人魚》就是一部普通的好看的賀歲片?？墒牵趺茨軓娗髣e人接受這種喜歡呢？怎么能強求別人共享非常私人的經(jīng)驗呢？
二
喜歡這件事，本身就是很難解釋給別人聽的。
在電影里，鄧超扮演的年輕富豪，在路邊的燒雞攤邊上吃著廉價的燒雞，突然哭了起來。他說，小時候家里窮，只能去外面撿吃的。有一天，爸爸撿到了一只雞腿。
他哭著說想起了自己的爸爸?！熬褪沁@個味道?！?
這是一種特別難以解釋給別人聽的理由。這只雞腿，這份喜歡，包含著一個人復雜的經(jīng)驗，它對自己極為珍貴，對別人卻毫無價值。
喜歡這個行為，通常是被一系列復雜的經(jīng)驗和往事所塑造的。我們對一個人、一種性格、一種表情的迷戀，也許來自某個時刻的一次偶然經(jīng)歷，一個溫柔但匆忙的眼神，一場共同躲過的雨。時隔很多年，遇到一個人，她有像當年那個女孩一樣的眼神，或者他身上有同樣的氣味，喜歡一個人，可能就是因為這樣簡單的理由。但這樣的理由，如何解釋給別人聽呢？
我們并不是是簡單地“喜歡上一個相似的人”。我們喜歡的，是一種曾經(jīng)被有意無意地埋藏在我們心里的偏好。我們喜歡一個人，可能只是因為他彌補了某種往日的缺憾，或者擊中了某種甜蜜的記憶。就像周星馳電影里那些埋藏的咒語，把我們成長經(jīng)歷中隱秘的記憶和留戀勾引出來。為什么喜歡，想一想當初。
而別人是怎么都無法體會的。
三
真正的喜歡，會讓你為自己喜歡的東西驕傲。所以，才會越喜歡一個人，越恨不得讓全世界知道，因為僅僅是喜歡他本身就已經(jīng)值得夸耀了。然而，恰恰又是喜歡這件事，很難分享給別人。
情人節(jié)到來之際，人們思考自己的愛情，評判自己的戀人。而這個世界上的戀人們，最常遇到的一個問題可能是：他（或她）到底哪里好？
我們身邊的世界，正在變成一個沒有佳話的世界。人們越來越多地用一些可以量化的硬件來評判和篩選戀愛對象。金錢、相貌、出身、階層……人們越來越在意別人的標準，并且把它當成自己的標準。我們按照這些標準，懷疑自己的喜歡，扼死自己的喜歡。
然而，真正讓喜歡發(fā)生的，往往是一些無法量化、無法預料的事物，是一些既無法強求、也無法躲避的事物，是一些在別人看來無關緊要、只有自己才知道其珍貴的事物。
喜歡這件事，是沒有辦法解釋給別人聽的。